找水
“要是能在我手上打一口井,这个村支书就没白当”——几代后池领头人接力打井,誓把旱地钻出水
走进后池村民家,记者注意到家家院里都有水窖。
这个山旮旯里的村子,水,是最稀罕的东西。
原来只有村东山坡上的一眼泉水,筷子粗细的水流一天流不了20担。没辙,只能到8里地外的邻村挑水。家家户户修水窖,积攒雨水、冰雪融化的水,就连露水和霜冻,都宝贝得很。每家屋顶都有一个向院内倾斜的水槽,为的是“不能让雨水流到外家”。
因为没水吃,刷锅洗碗省着用,洗脸洗澡更不敢浪费了。
因为没水吃,闺女往外嫁,儿子娶不上亲。
干旱缺水像一个魔咒,牢牢地套着后池村。
自打村里成立党组织,不管谁当村支书,最大的念想就是:“要是能在我手上打一口井,这个村支书就没白当。”
自上世纪70年代起,老支书刘全训就在村里选出几个好劳力成立打井队。一个井眼打二十丈深,开始还有些潮气,可越打越干,全是石头。
从东坡移到西坡,村里凡是可能出水的地方都挖了个遍,连打五年,只打下了五个深不见底的干窟窿,村里却添了几个因打井而伤残的汉子。
1996年,退伍返村的老党员刘留根当选村支书,上任第一件事还是找水,可几次打井打到200米深,“打出来的水没有注进去的水多”。
请来的地质勘探专家走遍村里每个山头后断定:这是贫水区,永远别想打出水。
可刘留根心不甘。2012年,他四处打听得知,寻水勘探技术有了很大进步,于是到县里找钻井队。
钻井队答应来村里试试,但问题来了:进村的路太窄,打井设备运不进去。
如果加宽,需要2万块钱,但村里根本没有钱。
村民们二话没说,自发捐款。
村干部双手捧着修路钱,百感交集,“这是希望,更是压力。村两委八个人聚在一起发誓,这一回,说什么也要把水打出来。”刘留根回忆说。
很快设备进来了,钻杆立起来了,不分昼夜打钻。刘留根带着村干部吃住陪伴在工地上。
个把月过去了,钻杆下到了500米。
放水泵一试,水流是出来了,但只流了几分钟就干了。
刘留根和几个干部跌坐在泥地上发呆。打井队则摇摇头准备撤摊儿。
刘留根倏地蹿起来,一把抓住打井队队长:“不能走!打不出水,我咋向父老乡亲们交代?!”
“500米都没水,你让我们怎么办?”
“你们再钻钻,再钻钻。能钻多深就钻多深,直到不能钻为止,行不?”他硬拦着几近哭着苦苦哀求。
“那就再试试?”打井队被感动了。
钻杆再次向深处钻去。村干部则一个不缺守在旁边,直勾勾盯着钻井,仿佛能盯出水来。
550米,600米……钻井设备轰轰作响,地质明显变软,一根烟功夫,钻杆下了9米。650米时,大家决定再次用抽水泵试试。
水泵开关按下,奇迹出现了,只见井口的抽水管往上一挺,一股水流喷涌而出。
“出水啦,出水啦!”瞬间,笑声、哭声、喊声混在一起。
全村男女老少,一齐向井台拥来,捧起水就往嘴里送,往身上撩。祖祖辈辈心心念念的这一刻终于盼到了。
有水了,刘留根带着村民趁热打铁,建起了1200立方米的供水池,铺设了3000米引水管道,修了108个集中取水点,彻底解决了自建村以来靠天吃水的问题。
2017年,他们又打了第二眼井,解决了上山种地植树的浇灌问题。
2018年端午节,村民们像城里人一样用上了自来水。
“过去洗脸,在脸盆底弄一点水,一家五六口人用,洗完就成泥汤。如今终于可以大大方方地洗涮、灌溉了。”村民刘才所兴奋地说。
“有了水,山就绿了,村子就美了。”后来有水了,村民们精神了,连说话的声音都清亮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