□艾里香
韩少功是长期活跃于文坛的著名作家,代表作有中篇小说《爸爸爸》,长篇小说《马桥词典》《日夜书》等。解析其作品的风格,往往是激烈与冷峻、抒情与批判、浪漫与犀利并存。韩少功也是一位长期关注中国社会文化状况的思想者,在其最新作品集《夜深人静》(中信出版社2015年12月出版)一书中,集中展示了他独立坚守的心灵轨迹。
《夜深人静》藉由韩少功以往作品中采撷英华、精心编辑而成,跨越时空,虚实并举,带有心灵自传色彩。透过记忆的回廊,韩少功将往事付诸笔下,“少年”“乡亲”“天下”“书卷”“心魂”五个部分被串联起来,交织成一个斑驳陆离的世界。通过这条秘密通道,能窥见韩少功过往的写作和个人经验,或多或少,都带有些时代启示录的意味。
韩少功的文字蕴含着温情的力量,其笔下的人物,真实、善良、朴素、谦虚。书中“乡亲”这一部分,汇集了韩少功以往作品中的典型人物形象,如《马桥词典》中的北青、《爸爸爸》中的丙崽、《风吹唢呐声》中的德琪等等。这些人物大都来自社会底层,有着这样那样的坎坷经历,或是不受人欢迎,或是身体残疾,或是被命运绑架……韩少功借此传递的是“众生在我,我在众生”的人道主义关怀,这些来自底层的小人物,应该得到更多的社会关注、更多的人性温暖。
韩少功是一个山水情结根深蒂固的人。他写自己患了“缺月症”,城里的月亮是水泥丛林里的死鱼眼睛,而在乡村,“我伸出双手看见每一道静脉里月光的流动”。他的乡村情结已化作一坛老酒,越来越醇。于是他清醒地认识自己,也看淡外界的一切,写完《马桥词典》后,就住到乡下养鸡种地去了。他在寻找自己的桃花源。在他的眼里,城市的噪声烧灼他,水泥的巨蜥张牙舞爪扑向他。他说:“生活有什么意义呢?”其实,这不只是他的诘问,每个在大都市里奋力挣扎的人,面对各种利益诱惑和矛盾冲突,都会感到无助和迷惘。
韩少功有自己的思考,也有自己的表达方式。他说:“健康的写作像恋爱。写作一旦职业化和功利化就像三陪,虽有业务规模,但几无真情实感。”从这本《夜深人静》中,可以看出他对自己文字的珍视。他用自己特有的敏锐,来深刻体悟时代的脉动。“以出世之心做入世之事。不那么看重结果的得失,不那么计较友人的亲疏,就不容易受伤了,没什么好事也可以傻乐。这种高人表现出另一种没心没肺,有金刚不坏之身。”正如他的文字,不用刻意去宣传,喜欢的人自会喜欢,并会感同身受。
韩少功是一个自谦之人,他曾这样自喻:“当不了太阳的人,当一只萤火虫也许恰逢其时。”他的真实,他对于中国社会文化状况的深刻思考,让他一下子从众多畅销书的作者里凸显出来。他始终坚守着自己对于文学最初的信仰,习惯用自己的文字来抒发感情,表达情怀。当下以文字为生的作者并不少,文坛“拒绝长大,娱乐游戏”的风气却不减。于是韩少功有了这样的反思:“文学还能做什么?文学还应该做什么?”这也是《夜深人静》为读者带来的思考与启迪。
韩少功说:“一些貌似强大的潮流都会成为过眼烟云。”具体到一位作家,他如果不只是想让自己的作品名扬当代,而是要经得住历史的检验,那么,就必须舍弃一些功利,耐得住寂寞,锲而不舍地寻找自己的心灵故乡,在不间断不重复的体验中,使自己的创作之树常青。